送一包!划算得很!
抱着宝宝的大姐在一旁撇撇嘴,插话道:啧,你干脆就说五毛钱一包得了呗!还一块一包,买一包送一包,绕来绕去,你不嫌累得慌啊!
“呵呵呵——” ,那个商贩嘴里发出一阵干涩的笑声,肩膀微微耸动,似乎牵动了什么,动作有一瞬间的僵硬,跟着说道:小妹儿,这你就不晓得了。我这药,是祖传的独家秘方,别无他号!这价钱,是我老汉定下的,卖了十年都没有改过!我可以多送你一包,但这价格,真的不能改!
他的语气里带着一种近乎固执的坚持。
趁着他们讨价还价的间隙,我终于挪到了那个商贩的对面,站定脚步,就那么怔怔地望着他,喉咙一时间有些发紧,竟然说不出话来。
那个商贩似乎感觉到了我的目光,他微微抬了抬低垂的狗皮帽檐,露出了他的脸。
就在那帽檐阴影抬起的瞬间,我看到的是一张灰扑扑的脸,蜡黄蜡黄的,隐隐带着风尘之色。
真的是祖师尧!我的心猛地一跳,尽管入眼的根本不是祖师尧的脸,也跟头几次见到他时的模样完全不同。不过他那双布满了血丝,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疲惫之意的眼睛,在与我对视的那一刹那,极其隐蔽地对着我眨了眨。
就是这一眼,让我完全笃定——是他!绝对错不了!他就是祖师尧!
他就这样,顶着一张陌生人的脸,穿着一个鼠药贩子的衣裳,挑着一副老鼠药的担子,站在我家门前,和我妈我大姐煞有介事地推销着他的“独家秘方”。
就在老妈和大姐跟祖师尧讲价的工夫,附近几个闲着没事的邻居也被那抑扬顿挫的吆喝声所吸引,慢慢围拢过来,伸着脖子听祖师尧唾沫横飞地吹嘘他那“祖传秘方”如何神乎其神,如何让耗子“三步倒”、“七窍流血”、“连窝端”。
各位看官,你们瞧好了!祖师尧见人多了起来,声音都不由拔高了几分,手指头把手里的药包敲得“噗噗”作响,嘴里白泡子乱翻,喷着唾液沫子,大声说道:我这药里头,加了“断肠草”、“闹羊花”、“马钱子”“乌头”“三步跳”!你们买一包回去,舀碗谷子,加半勺香油拌进去。门角角、灶角角、墙角角、柜角角、床角角、屋角角、坝角角、桶角角,只要这么一撮撮。
此时此刻,昨夜那匪夷所思的一幕幕和眼前这现实搅和在一起,让我感觉脑子里像是灌满了浆糊,又沉又黏,完全转不动了。
怎么说呢?!祖师尧好像可以变成一只大老鼠,但是呢,他又在卖老鼠药!而老妈现在要买祖师尧卖的老鼠药,然后打算去药“祖师尧”?!别说这话听着似乎有点拗口,就是这事——想起来也让人感觉有些荒谬和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