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漏里的水刚刚滴落到辰时的刻度上,只听得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一名黄门侍郎一路小跑着过来,跑得气喘吁吁,连声音都变了调:“陛……陛下——广平侯吴汉,凯旋至建春门外!此次出征,他不仅大破敌军,还带回了三万降卒和十万石粮草,此刻正在城外候旨呢!”
然而,刘秀却并未如那黄门侍郎所期待的那样露出欣喜之色,他只是缓缓地抬起头,望向天空。只见那紫微星虽然略显黯淡,但冬日的阳光却异常强烈,照得宫殿飞檐上的冰凌闪闪发光,宛如水晶一般。
过了好一会儿,皇帝才轻声说道:“开门吧,朕亲自去迎他。”
建春门前,吴汉勒住缰绳,高高扬起右手,身后的三万士兵如同一股钢铁洪流,瞬间停止了前进的步伐。铁甲相互撞击,发出清脆而响亮的声音,仿佛是一刀砍断了铜锣一般。
然而,与这壮观的场面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吴汉本人却卸下了头盔,只裹着一条赤色的头巾,露出了他那已经略显花白的鬓角。他的面容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要苍老许多,仿佛一夜之间就老了十岁。
就在这时,建春门缓缓打开,皇帝刘秀身着一袭狐裘,衣袂飘飘地走了出来。他的身后紧跟着两名小宦官,除此之外,再无他人。原来,刘秀特意下旨,今日只叙袍泽之礼,无需举行繁琐的朝仪。
雪后的青砖地面异常湿滑,吴汉翻身下马时,一个不小心,身体猛地向前倾倒。他连忙用单膝跪地,以稳住身体,结果铁甲与金砖碰撞,发出一阵清脆的响声。
刘秀见状,急忙抢前两步,伸手托住了吴汉的肘部,关切地问道:“子颜啊,河北的雪冷不冷啊?”他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在门洞的回音作用下,却显得格外清晰。
吴汉抬起头,他那缺了门牙的嘴在日光下显得格外明显。他咧嘴笑了笑,回答道:“回陛下,雪冷,刀热。”
这简单的两句话,让刘秀和吴汉都不禁笑了起来。
刘秀面带微笑,轻轻地解开自己身上的狐裘,然后反手将它披到了吴汉的肩上。狐裘的柔软触感让吴汉感到一阵温暖,他感激地看了刘秀一眼,然后点点头,表示接受了这份好意。
刘秀接着说道:“走,入宫去,我们一起饮酒,不醉不归!”他的声音中透露出一种豪爽和洒脱。
吴汉没有推辞,他转身跟随着刘秀,一同走向皇宫。然而,在迈出脚步之前,他突然回头,向身后的人摆了摆手。
只见雷铜和陈俊两人抬着一只漆匣走了过来。他们小心翼翼地将漆匣放在地上,然后缓缓打开。
当漆匣的盖子被掀开时,一股淡淡的咸味飘散出来。匣子里摆放着三颗头颅,正是檀乡三贼的首级——张参、李晏和赵少尤。这三颗头颅都用盐腌制过,虽然经过了一段时间,但眉目依然栩栩如生,仿佛它们还活着一般。
这三颗头颅整齐地排列在匣子里,就像是在向皇帝磕头谢罪一样。刘秀只是随意地瞥了一眼,并没有去接过漆匣,他淡淡地说道:“把它们葬在漳北吧,不需要立碑。朕不希望他们再踏入洛阳一步。”
站在一旁的宦官立刻明白了刘秀的意思,他迅速上前,捧起漆匣,然后恭敬地退了下去。
未央宫前殿,火齐壁、椒泥墙,暖意融融,仿佛春天已经早早地降临。殿内,酒过三巡,没有丝竹之声,也没有歌舞之乐,只有君臣二人相对而坐。
刘秀手中把玩着吴汉那柄缺口长刀,他用手指轻轻触摸刀刃,感受着那锋利的触感。突然,他的指肚被刀刃划破,一滴鲜血滚落下来,滴进了铜爵中,酒色瞬间变得更加艳丽。
刘秀看着那滴鲜血在酒中扩散开来,缓缓开口道:“子颜啊,”他的声音低沉而缓慢,“此番你北上讨伐贼人,你觉得自己最大的战功是什么呢?”
吴汉略作思考,并没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