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晨曦初露到暮云四合,温以缇寸步不离随侍正熙帝身侧。
祭祀典仪上钟鼓齐鸣,但她只是背景板,没有丝毫能用得到她的地方。
但尽管已经很没有存在感了,却依旧引得满朝侧目。
官员们交头接耳的低语声混着袅袅檀香盘旋在太庙上空。
女官随驾祭祀本是违制之举,可当看清这女官是温以缇后,众人眼底的诧异转瞬化作了然。
这些年正熙帝为温以缇破的例早已数不胜数,此刻便有人暗自揣测圣意。
若是男女之情,二人年岁足可差辈,陛下怕是惜才。
而后便有人想起,太子与温以缇的传言,众人心中暗自猜测,莫不是陛下欲将这才貌出众的女官指婚给太子?
太子的正妃、侧妃之位早已满,温以缇身为宫中颇具声名的女官,背后又有日益得势的温家支撑,正熙帝即便有意赐婚,也断然不会做出轻贱之举,将她屈尊降格为区区侍妾。
温以缇恍若未觉周遭如芒在背的打量,她实在是没空理会。而是目光逡巡着诸王爷和太子的脸上。
他们的确不如从前那般,至少表面上维持的和睦假象已然碎裂,各自冷着脸,擦肩而过时连虚与委蛇的寒暄都省去。
唯有太子仍挂着标志性的随和笑意。
不过,人群熙攘间,十王爷还是瞅准了无人注意的间隙,向温以缇递了个隐晦的眼神。
温以缇不着痕迹地点头回应,佯装不经意地从十王爷身侧走过,压低声音快速说道:“宫中恐生变故,务必小心。”
话音未落,已不着痕迹地融入往来的人群中。
而几位王爷中,最惹人注目的当属七王爷,他因昨日经历大悲,此刻面色苍白如纸,走路都是由内侍半搀着才勉强行礼。
反观正熙帝面色至少看不出来任何的异常或发生了什么,同往常没什么区别。
温以缇提这般全神贯注的姿态,倒让众人愈发笃定她是内定的皇家儿媳人选。
可细一琢磨,太子与五王爷、七王爷、十王爷皆已娶了正妃,若真有赐婚之意,温以缇怕是只能屈居侧妃或良娣之位。
而有人想起尚未婚配的十一皇子,难道圣意是要将这女官许作十一王妃?
很快,傍晚来临,宫中家宴准时开席。
与往年不同,今年正熙帝免去了几位阁老及一二品大员的陪宴,只道“初一还有宫宴,不必过于折腾。”
随着官员们陆续离宫,场内内烛火渐次亮起。
温以缇依旧托着浑身酸疼的身子,随侍在正熙帝身侧,目光不着痕迹地扫过宴席,不放过每一处动静,生怕出现异常。
而太子果然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容易对付,应当也是察觉到了不对劲,凡是入口的东西都十分谨慎。先以银针探入,见无异色才抿了一小口。
反倒五王爷毫无顾忌地大快朵颐,许是白日祭祀和禁军当差太过疲惫,他狼吞虎咽,丝毫不在意仪态。
而七王爷斜倚在软垫上,苍白的脸色在烛光下泛着青灰。他面前的玉盏里盛着清淡的羹汤,却只浅浅抿了两口便推到一旁。
只是时不时会有宫人捧着汤药上前,他都强撑着坐直身子,喉结微微滚动着将苦涩的药汁咽下,眉间因药味蹙起的褶皱久久未能舒展。
十王爷倒是记得温以缇的嘱咐,每道菜都只轻沾一点,却做出一副惊艳模样。
十一皇子歪靠在锦榻上,白玉碗里堆着剔好的鱼肉。
他时而皱着鼻子嫌弃:“这银鱼羹都凉了,成何体统!”
时而又百无聊赖地望着殿中央的歌舞,连连摇头:“今日的霓裳羽衣舞,倒不如上次的剑器行来得精彩。”
全然一副被宠坏的皇子做派,只是那不经意间审视众人的目光,又透着不符合年纪的深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