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老朋友相见欣然,当晚,鲁迅邀许寿裳到东堤品味上等肴馔。次日又到另一处小酌,许寿裳要付款,鲁迅坚持不让,要十次以后再说。许寿裳初次到广州,一切都感觉挺新鲜的,便问起鲁迅来广州的印象。
“革命策源地现在成为革命的后方了,还不免是灰色的。”鲁迅颇有感触地说。以他的政治敏感已觉察到广州作为革命大后方潜伏着可怕的政治危机。
“你这次去,演讲的题目是什么?”许寿裳又问。
“这殖民地是极不自由的,我的讲演受到种种阻碍。题目是《老调子已经唱完》和《无声的中国》,有人想把我的讲稿登在报纸上,可是被禁止了。”
鲁迅应基督教青年会的邀请作了两次演讲。第一次是2月18日夜晚,演讲的题目是《无声的中国》;第二次是2月19日下午,演讲的题目是《老调子已经唱完》。这两次演讲,都是由许广平用粤语翻译的。鲁迅的演讲,针对港英当局为了巩固殖民统治,麻痹人民,推行提倡尊孔崇尚“国粹”治港策略。他一针见血地指出,英国殖民者和中国封建统治者一样,企图用腐败的思想、僵死的文言将中国人变成大家不能互相了解的一大盘散沙。他毫不留情地揭露,英国殖民者鼓吹文言文旧思想、提倡唱老调子,使人们不觉得有害而放松警戒,这是利用“软刀子”杀人。“我们的老调子,也就是一把软刀子。”鲁迅深刻地指出,中国人倘被别人用钢刀来割,是觉得痛的,还有法子想;倘是软刀子,“软刀子割头不觉死”,中国人就一定要完了。这样的演讲,港英当局自然不会欢迎,对演讲千方百计地干涉破坏,并且不准在报刊上登载宣传。
对于鲁迅在的演讲,许寿裳深表理解和赞同。现在,鲁迅身边除了许广平之外,只有许寿裳是可以与言的人,所以,许寿裳的到来,鲁迅便有了有共同语言的战友,自然是十分愉快。二人同住在大钟楼的一间房子里,亲如兄弟,十分友爱。偶尔意见不合,鲁迅当面力争,许寿裳也不在意,友好依旧。有时二人用绍兴土音对话,说到会心处便会一起哈哈大笑。先前在北京女师大风潮时,女校长杨荫榆将六名进步学生叫做“害群之马”,鲁迅和许寿裳便给许广平取个绰号“害马”。许广平一来,鲁迅说“害马来哉!”许广平莫名其妙地楞在那里,他们二人便哈哈大笑。
3月1日,中山大学在大礼堂举行了隆重的开学典礼。在开学典礼上,作为教务主任,鲁迅作了演讲。他强调指出,孙中山先生一生致力于革命,留下来的最大纪念是中华民国,但是“革命尚未成功”,中山大学将“以贯彻孙总理革命的精神”开始第一步。他号召同学们,读书不忘革命、读书不忘前线,学校的平静空气中必须为革命的精神所弥漫,否则革命后方便成了懒人享福的地方。他告诫同学们,读书也可能读成不革命、读成反革命。学生们深深为鲁迅的演讲所打动和鼓舞,鲁迅的演讲博得了一阵又阵的掌声。鲁迅的演讲记录稿被收入《国立中山大学开学纪念册》,鲁迅还为纪念册写了一篇致词《中山大学开学致语》。
3月2日,中山大学正式上课了。鲁迅开的课程有《文艺论》、《中国文学史》、《中国小说史》、《中国字体变迁史》。不消说,鲁迅的讲课,像以前在北京、厦门讲课一样,受到广大同学们的热烈欢迎,而且也受到许多教师和其它系其它专业学生的喜爱,应广大师生们的要求,有的课不得不改在大家都有时间听的晚上,有的课不得不放在容纳人多的大礼堂去上。
鲁迅和许寿裳住的大钟楼,位于中山大学的中心,是一座最高最大的古老建筑物。夜里熄灯以后,老鼠成群结队地出洞了。它们头大如猫,如入无人之境,在房间里赛跑。到了次日清晨,老鼠销声匿迹了,然而,懒而不做的工友在门外高声唱起歌来,想多睡一会儿都不行。许寿裳喜欢早睡早起,鲁迅则不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