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越昙这名不见经传的人,不但极受周伯龙的礼遇,而且李庄主对他似是亦很服贴,心中好生不服,但那野越昙沉默寡言,两人一时间想找岔生事,却是无从找起。
只见李庄主缓缓站起来,伸出纤纤玉手,挽起酒壶,满斟了一杯酒,轻启樱唇,笑道:“野相公布衣玩世,那正是名士风采,适才贱妾言语问多有得罪,奉敬一杯水酒,聊表歉意。”
众目睽睽、她这般婉转道来,直似旁若无人。
野越昙有着手足无措之感,他心中本想说几句谦谢之言,再婉言拒酒,但行动却是刚刚和心中所想的背道而驰,缓缓站了起来,茫然端了酒杯,说道:“李姑娘言重了。”
仰脸喝了下去。
李庄主一仰脸,也把杯中酒喝个点滴不剩。
周伯龙微微一笑,端起酒杯,道:“三位不辞劳苦,千里而来,给兄弟这个面子不小,兄弟这里先干为敬。”
此人心机深沉,随时留心着四周形势,看谭侗脸色大变,唯恐引起纠纷,赶忙举杯敬酒。
剑风衣只好也陪着干了一杯。
李庄主的为人一向是我行我素,野越昙破衣草履本不起眼,李庄主原也未把他放在眼中,但经过一番仔细品量,却不禁怦然心动,只见他轮廓端正,英华内蕴,清秀中含蕴一种刚健气度,有着温文尔雅的美,也有着豪情慷概的英雄气质,但最是撩人处,还是那一双黑白分明。朗如寒星的眼睛,犹如深壑大海,雾里冬阳,有时清澈照人,有时却一片迷茫,叫人看不真切。
她幼小在李门的威名翼护下长大,行走江湖,任性放浪,武林中人,大都怕结怨李门,对她都逊让三分,十余年来,养成一股骄狂之气,有如脱缓之马,心之所愿,那是从不顾及旁人。
她既对野越昙生出了好感,纵然在大庭广众之间,也是不多顾忌,缓缓站起身来,走到野越昙身边坐下。
野越昙只觉一阵脂粉的幽香,扑人鼻中,不安的移动了一下身躯,正襟而坐。
无影剑谭侗冷冷的望了李庄主一眼,缓缓站了起来,道:
“兄弟也敬野兄一杯。”右手一伸,平托酒杯,递了过去。
野越昙想到适才他弹指袭穴一事,料想这杯酒定非好意,星目中寒芒一闪,暗自运起了乾清罡气,护住身子,正待伸手去取,忽见一只粉白皓腕,横由身前伸过,耳际间响起李庄主的娇笑,道:“你不能吃!这杯酒让我替你喝吧!”
无影剑谭侗,五指暗蓄功劲,只待野越昙接取酒杯时,暗点他的脉穴,却不料半路里忽然杀出个程咬金来,李庄主横里插手,竞是代他喝酒,而且动作奇快,玉腕一伸,纤纤玉指,已搭在酒杯之上。
野越昙一看李庄主代行出头,知她一番好意,只好坐着不动。
谭侗冷冷说道:“如若想和在下拼酒、谭某人自是舍命奉陪,这杯酒,是敬萧兄的,三姑娘何苦要扫兄弟的面子?”
李庄主道:“反正是一杯酒,谁喝也是一样。”取过酒杯,一饮而尽。
谭侗脸色大变,但却忍了下去,五指上蓄劲未发。
周伯龙眼看情形,愈来愈行紧张,再吃下去,势非要闹出事情不可,赶忙起身说道:
“大庄主还在庄中相候诸位,咱们也该去了。”
也不容剑门双英答话、举手一挥,道:“回庄。”
四周群豪,纷纷站起,下楼而去。
剑门双英脸上一片阴沉,随着站起了身子。
李姑娘却依然是笑容满面随着野越昙身侧下来。
店门口,早有人牵马恭候,周伯龙欠身肃客,先让剑门双英上了马,说道,“李姑娘坐的轿子,已经备好……”
野越昙接道:“我要骑马。”
周伯龙微微一笑,道:“兄弟早已教人多备了一匹,三姑娘请上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