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头。他的声音比那日还要低沉厚重。
那女子听了“府衙”二字,吓得抖了抖,全身缩成一团。季怀璋不为所动,道:“倘若这女子受了什么人鼓动,专程来败坏我家清誉,那则让知府大人按律处置,不必容情。”
言罢,干瘦的管家绕屏风而来,先朝夫人们告了声罪,指挥众仆役又朝那女子涌去。
女子疯了一样地挣扎起来,那凄绝的哭喊之声令在场众人频频摇头。
庄云娥眼看不忍,忙拦到她的身前,道:“府衙之地太过阴寒,她说她还有个孩子。不如先将她带到……呃……”
庄云娥一言卡壳,又觉悲痛。
她已经没有家了,总不能先将她带回大伯家。
“这是我家家事,多谢庄姑娘仗义。”
季夫人不咸不淡将她打断,庄云娥窘意更甚。
她缩了缩脖子,张开手臂,到底也未曾让开身。
林芊芊左看右看,也绕到她的身侧,道:“我听说府衙那地方很是吓人,有人进去了就出不来了。母亲,季夫人,今日家宴,不宜见血。要不然你们就放她走吧。”
庄云娥讶然侧过脸,林芊芊目光清亮,并不看她。
“佛祖不会想要看到孩子没了母亲的。娘,让她回家去,好不好?”
林芊芊此言诚恳,林夫人左右四看,一时也正为难。那女子听得“回家”二字,摇了摇头,抬起哭花了的脸,道:“老爷夫人既不信我,也不信那信物,那么你们信不信这一句话?”
她深吸一口气,半晌,幽幽唱道:“引领西陵自远,摧手东山偕老。殷勤制、双凤新声,定情永为好……”
她的“好”字话音刚落,屏风另一侧的季高唐一脚不稳,险些摔过去。
那女子唱完,擦干了泪,捡起那玉佩,捧在手心小心呈到林夫人面前,道:“我虽困窘,却也有我的尊严。既然大人们不信我,那这枚玉,也请夫人帮我转交于……转交于大公子吧。”
她言罢,朝屏风一侧徐徐跪拜。
屏风外静默片刻,猛地,巴掌声响亮而干脆。
季怀璋捂着半边脸,满目不可置信。季高唐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颤抖的手半天来不及收。
席间女宾吓了一跳。季夫人扶着仆妇,一脚踉跄,却始终未曾出言制止。
“逆子……败坏家门,背德丧伦!到底谁教出你这样的东西,你到底从什么地方学来的……来人!将那女人给我带下去,好生看管!若有差池,谁都跑不掉!”
季高唐的声音本来就响,他破天荒的这一嗓子更吼得在场诸人呆若木鸡。
季怀璋还未从那一巴掌中回过神,庄云娥眼疾手快接过那玉,将之递给了一旁的白露。白露也被吓软了身子,她小心捧着那玉,颤巍巍绕到屏风前方,跪倒在季高唐的跟前,将玉捧过头顶,一言不发。
季怀璋盯着那玉,眸中先存委屈与疑惑,神色古怪,恨意深沉。若恨意可以成刀,白露与那块玉此刻都应当被他给烧干净了。
他伸出手,指尖在距玉佩咫尺之处怔然停下。
当季怀璋再次抬起头的时候,那波澜不惊的眼中不着一物,就连看自己父亲的眼神都仿佛在看一尊没有生命的石像。
“是,父亲教训得是。”
窸窣的衣衫声过后,屏风前挺拔的季怀璋屈下一条腿,朝季高唐的方向跪下身。
他低着头,弓着背,双手垂在身体两侧,再没了初见时芝兰玉树之英姿。
那玉还在白露的手中微微颤抖。
正在这时,角落一人忽道:“咦?那果真是大哥的东西么?”
他的声音不大,吐字清润,嗓音温文有理。他的出现并不突兀,即便围观了一场闹剧从开始到高潮,他的出现却仿佛早等在这里一样,让人惊诧却不教人惊